数字在灯箱里一天天缩小，距离女篮世界杯还剩不到三百天。宫鲁鸣把那盏红光挂在宿舍门口，谁深夜取水都要被它照一遍，提醒自己亚洲杯失利的夜晚有多刺痛。
他要的不是更高的身高纪录，而是把李月汝、韩旭、张子宇三座移动长城真正焊进全场节奏。数据会说话，三名中锋若是只能在禁区刷存在，世界强队会用八秒就把她们甩在身后。
因此集训地点被选在海拔一千九百米的昆明高原。每天清晨六点半，投篮机和哨声同时开工，四十多名队员分在两个半场，一天要合计完成超过一万次出手。统计表贴在墙上，谁偷工减料，一目了然。亚洲杯败给日本后暴露的最大问题不是对抗，而是执行，宫鲁鸣的说法很直接：承诺的节奏必须踩秒表完成。
第一次踏上高原的张子宇，三分钟折返跑就脸色惨白，被队医推进高压氧舱。十天后她能完成全场三角进攻，跑动距离仍落后韩旭约两成，但血氧曲线已趋平稳。为了防止高度变成负担，训练硬性要求中锋每分钟必须两次踩到前场三分线，做不到就清零重算。张子宇开玩笑说自己像在备战马拉松，却知道这一条决定她能否真正站上世界杯。
外线是更大的赌注。十八名后卫用心率带和GPS绑在身上，每晚根据节奏控制与传球线路排序。宫鲁鸣只给一个指标，四十八秒内完成四次挡拆并制造两次错位得分，否则整组加练。十九岁的冉珂嘉原先只会抛投，连着三天在高原拉筋后学会了撤步急停，她说打美国时对手贴身到像穿防弹衣，没有这招连出手都奢侈。
队里没人比李月汝更清楚世界级内线要怎样生存。她在达拉斯飞翼替补砍下二十分那夜，全队在食堂重放录像。四个最高效回合只有一次是低位强打，另三次都是弧顶的手递手后顺下。对比之下，韩旭在自由人常被摁在替补席，她开始一周两次去后卫组读防守，笑称要把顶级中锋证书换成全能身份证。
宫鲁鸣在战术板上把潜在对手划成两档。欧美队速度与对抗双高，亚洲大洋洲队节奏快内线弱。中国女篮的目标是在前者面前跟得上腿，在后者面前压得住肩。八秒转换被列入日课，后卫抢板后八秒内必须杀进禁区或造成犯规，即使投丢也要让对手喘不上气。一个月后内部统计显示平均回合时长缩短一秒二，三名中锋下快攻次数增至场均四点七，后卫助攻失误比从一比三五升到一比七四。
问题依旧明显，三分精准度只有百分之二十九。下一阶段将实施失误惩罚制，外线命中率低于百分之三十三当晚加练，两周不达标就在替补席等机会。外界质疑魔鬼训练会导致伤病，体能师打开电脑给出风控报告，高原血氧、膝盖应力、腰背负荷每天都生成图表预警，张子宇示范把数据贴在床头，直言比闹钟更狠。
这支队伍真正想解决的是心态。亚洲杯决赛那天第四节只得八分，很多球员事后说自己脑子被嘘声灌满。如今对抗教材从纯技术录像扩充到现场噪音模拟，训练馆随时拉满分贝，后卫要在嘈杂中完成战术暗号。
我在场边看过一次全程，最深的感受不是辛苦，而是氛围。每完成一次八秒快攻，替补席会起立鼓掌，哪怕投丢；有人拖慢节奏，被教练点名后全队沉默三秒，再一起吼出口号。没人想重走去年那条黯淡通道。
李月汝私下说，一块奖牌并不只是荣耀，它能把国内女篮联赛的合同价抬高两个层级，让更多高中生愿意留在低位混战而不是去练三人篮球。韩旭则觉得，如果三大中锋能在世界杯跑出平均时速，很多人会重新定义中国内线的可能性。至于张子宇，最高的那个姑娘只抛下一句，是时候让世界见识真正的亚洲高度。
这一切最终要体现在比分板上。倒计时灯箱继续闪烁，没人知道下一场背靠背拉练会不会有人扭伤脚踝，也没人敢保证三分命中率一定突破百分之三十五，但所有人都认同一句话——高度能让世界抬头，移动才能让自己不低头。
数字跳到最后一天时，中国女篮会带着怎样的跑动参数和三分曲线踏进球馆，届时所有剧本都交给现场的二十分钟热身。成绩也许无法预言，可在高原刮起的那股风，已经逼每个人写下全新的开场白。
内容来源于 联合早报中文网首页 网友投稿 |
